系统地谋划未来——宫鹏在地学系2018届毕业典礼上的演讲

来源：“英国上市公司官网365地学系”公众号

 英国上市公司官网365理学院院长、地球系统科学系主任 宫鹏教授 

大约公元1063年，955年前，苏轼写了著名散文《喜雨亭记》。他在那里面描述他到扶风任职的第二年的始旱后雨的事情。他说在岐山的南面麦田开春下了雨，于是占卜此事，结果预言有个好收成。但是，之后整整一个月没下雨，人们开始担忧了。到了四月初二、十一日，下了些雨，但是下得不够。到四月十四日开始连着下了三天透雨。因此，官吏们在院子里一起庆贺，商人们在集市上一起唱歌，农夫们在野外一起欢笑，犯愁的人也开心了，生病的人也好了。因此他想到如果五天不下雨，就长不成麦子。十天不下雨就养不活稻子。如果没有稻麦，收成荒废，盗贼就会猖獗，诉讼案件也会多起来。那么他就不能和他的朋友们玩乐了。

短短两百余字，却道尽了千百年来人类对气候的依赖。可以说这篇文字，代表了前辈们对农业作为社会发展的基础的深刻认识。在这篇短文的后面，他指出，金玉（或者可以说今天的金融）替代不了粮食。没有粮食，我们的一切上层建筑的高楼大厦都会坍塌。

由于这段文字与我们专业高度相关，我也很喜欢它。首先，里面提到“占卜”这一“气候预估”的方法。这个古老的办法，今年夏天的世界杯足球赛上，还在被人用来赌球。其次，里面有由官员-商贾-农夫-盗贼-病人构成的社会，我们不能忘记占卜未来是为了社会规划明天的发展。第三，他把健康和快乐当成人类生活的最高境界，这是我们很多人共同追求的终极目标。第四，他思考问题既系统又充满爱心。他够得上中国知识分子乃至东方知识分子所推崇的极致——“仁”。他是一个充满智慧，但不耍小聪明，而是心中装着国家和社会的人，他站在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最远端。

多年前我初次读到这篇文字，就产生了共鸣。现在这种感觉更强了，因为里面阐述的，正是我们系师生们努力做着的。系统地思考、研究、阐明气候变化与人类健康和幸福的关系就是我们在做的事情。

但是他毕竟没有西方的科学技术，或许他也想不到900年后会出现计算机、互联网、和无线电话。今天我们享受着西方人的科学成果，江南计算技术研究所发展出的先进技术，能够运用无锡的神威太湖之光超级计算机，我们现在能用模式预估未来气候和作物产量，还能去获取世界大奖。其实，在科学和技术里面，基础科学就是一切的“粮食”。

公元1883年，135年前，亨利·奥古斯特·罗兰（Henry Augustus Rowland）在美国科学促进会年会上发表《为纯科学呼吁》。他从春天开始，用我们今天描述中国的社会经济繁荣一样的笔墨，描述一百多年前美国的快速变化。他说：“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也有着春天般无以匹敌的勃勃生机。森林被砍伐，城市被建立，一个伟大而强盛的国家在地球上被创造出来。我们为自己的进步而骄傲，为这些新生的城市而骄傲，因为仅仅在几年前，这些地方还只是美洲印地安人狩猎美洲野牛的地方。”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说：“我们必须记住，现在只是我们国家的春天，我们的眼光不能向后看，无论叶子多么美丽，花儿多么鲜艳，它们生长的速度多么令人惊叹，但叶子毕竟是叶子，花终究是花。我们更应该向前看，去发现这些繁荣的后果是什么，收获的机会在哪里。如果我们及时地这样做，那么我们也许能发现那些威胁果实成熟的害虫，或者看到收获正因缺水而受到摧毁的贫瘠的土地。”他用当时人们熟悉的生态常识解释打好基础，面向未来而谋划的重要性。

紧接着他发表了对美国当时科学发展的一系列重要的判断，指出：“当我走出去收集等待收割的谷物时，发现的却只是杂草，杂草丛中散落着一些鹤立鸡群的高贵谷穗，它们是如此之少，以至我的大多数同胞并不了解这些现状，还以为他们有一场大丰收。而实际上最终等待他们收获的不过是杂草。美国的科学只存在未来，它没有今天和过去。在我这个位置上的人应该思考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创造出我国的物理学，而不是把电报机、电灯和其它的便利设施称之为科学。”我感觉他说的和我们中国今天所处的位置差不多。

其实他当时就错误地把中国人当成野蛮人。他说：“假如我们停止科学的进步而只留意科学的应用，我们很快就会退化成中国人那样，多少代人以来他们都没有什么进步，因为他们只满足于科学的应用，却从来没有追问过他们所做事情中的原理。这些原理就构成了纯科学。中国人知道火药的应用已经若干世纪，如果他们用正确的方法探索其特殊应用的原理，他们就会在获得众多应用的同时发展出化学，甚至物理学。因为只满足于火药能爆炸的事实，而没有寻根问底，中国人已经远远落后于世界的进步，以至于我们现在只将这个所有民族中最古老、人口最多的民族当成野蛮人。”

同学们，今天我们国家富裕了，但是我们在世界上还很落后。我对我们的未来不无忧虑。最令人难过的是，我们没有科学的昨天，但大多数同胞对今天的教训认识不深，也没有对明天系统可行的规划。而我们的文化仍然沉浸于历史的昨天。例如最近有人对中美电影主题词做了一个对比：中国是太监、奴才、皇后、嫔妃、内斗、心计、鬼子、八路、婆媳、小三。而美国是科技、未来、自由、个性、文明、勇敢、责任、信仰。显然我们是往后看的，而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是往前看的。长此以往，我们将没有未来。

今天咱们系50名同学即将毕业离校，我想请教同学们三个问题： 您处理事情会系统地思考吗？您能在为自己谋取福利的时候也以平等的心态去为其他不相识的人谋福利吗？您养成了对未来不断预估的习惯了吗？如果您能，您一定能有所成。因为只有这样整个社会才可能实现资源优化和利益共赢。如果您没有这些能力和习惯，作为老师代表我向您深深致歉。希望您到社会上把这样的能力学会，把这样的习惯养成。

（清华新闻网7月18日电）

编辑：赵姝婧 审核：襄楠